到达伦敦的第二天,6月21日,正好赶上伦敦国家画廊(National Gallery)的大展《画家之画:从弗洛伊德到凡·代克》(Painter‘s Paitings:from Freud to Van Dyck)开幕。这是2016年早就令人有所期待的一个展览,国家画廊据称为它策划和准备了4年时间。80多件作品中,既有他们压箱底的馆藏,也有从其他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中借来的宝贝,有画作甚至说是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20年之久。 从弗洛伊德开始 放在中国绘画史里,其实“画家之画”这种话题没有多么特别。以中国文人传统,艺术鉴赏从来讲究私藏和私赏,除去拜师,递藏是习得书画和精进技艺的重要途径。“雅集”就是古代文人常见的聚会形式,尤其北宋李公麟绘画、米芾题记的驸马王诜的“西园雅集”,成为后来历代画家摹绘的母题。雅集主人多为书画大家或文坛领袖,选个合意的日子,将同门好友召集到宅第花园,摆酒吟诗,谈书品画。主人手里若是没有几件值得观赏的收藏,怎能应付得来这样的场面.所以大画家兼为大藏家,或藏而优则画,在中国古代都很寻常。研究中国文人书画风格,也要论及他们的收藏脉络。像明代书画“吴门四杰”之一的文徵明,他和他的后人都是名倾几朝的大收藏家,而吴地巨富项元汴,家族收藏可比皇家,子孙中如项德纯、项圣谟等人,日日在家揣摩古今名作,自己也成就为一代书家和画家。 但在西方,画家和宗教在早期所形成的供养关系,教堂在艺术传播中充当的公共空间的角色,以及18世纪开始萌生的博物馆公共收藏体制,都使得西方画家和他们的个人收藏之间没有那么显性的关系,相关记述多见于艺术家传记或者个展资料中,而很少有像伦敦国家画廊这次的《画家之画》,以倒叙索引的艺术史研究方式——从20世纪的弗洛伊德(Lucian Freud)、马蒂斯(Henri Matisse),一路回看到19世纪末的德加(Edgar Degas),19世纪中期的莱顿(Frederic Lord Leighton)、沃茨(George Frederic Watts)和劳伦斯(Sir Thomas Lawrence),18世纪的雷诺兹(Sir Joshua Reynolds),以及17世纪的凡·代克(Van Dyck)——通过八位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画家的个人眼光,将欧洲绘画在近三个世纪的变化线索呈现出来。 展览开篇是英国画家卢西安·弗洛伊德的藏画。他死于2011年,生前提出将自己收藏了10年的柯罗画作《意大利女人》(Italian Woman)交给伦敦国家画廊保存。弗洛伊德有不少名画收藏,包括19世纪末法国印象派时期的德加和塞尚、英国19世纪的康斯坦布尔,也有他同时代的画家好友培根和奥尔。但这幅本身肖像《意大利女人》无疑是展览中最迷人的一幅。馆长加布里埃尔·费纳尔迪(Gabriele Finaldi)透露,《画家之画》展览的想法其实就源起于弗洛伊德的这一捐赠:当国家画廊在2012年最终迎来《意大利女人》入馆的时候,目睹原作的人都惊叹它的不同凡响。柯罗通常被认为是法国18世纪枫丹白露画派的代表,收藏家都渴慕他的风景画,但弗洛伊德的这件收藏却让人看到,柯罗的人物也如此简朴而完美。策展人安娜·罗宾斯(Anne Robbins)介绍,弗洛伊德是在2001年一场拍卖会上买下它,柯罗对人物体积感的表现以及令人意外的粗粝笔触都让他印象深刻而无法舍弃。《意大利女人》回家后,弗洛伊德将它摆放在他顶楼的休息室里,和奥尔的画、德加的雕塑相对,他每天躺在床上都能看到它。 “对于画家而言,拥有一件画作,意味着最深层次地与之相处,并在过程中发生一种亲密的、极其强烈的创造性对话。”罗宾斯于是想到要做一次盘点,看看在全部馆藏里有多少画作是像《意大利女人》一样,入馆前属于画家们的私人收藏,或由画家推荐购藏。这份清单出来后是令人惊讶的,竟有70多幅,其中多数曾为大师拥有。 123 下一页»